1908年冬,慈禧太后去世后的皇宫里乱作一团,当差太监、宫女、手艺人纷纷离开皇宫,到民间各谋生路。在这个人群中,有一位玉雕艺人,带着一个宫女走出了皇宫。他们在北京六里桥买下一处宅院,又在前门廊坊头条开起玉器作坊,从此便以琢玉为生。这位玉雕艺人名叫李富祥。李富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世纪之后,在“世界玛瑙之都”阜新,他的玉雕技艺正在被后人传承。
在阜新,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代玉雕大师姜辉,就是李富祥的徒孙。而刘英生、王树贵、张思权、曹志涛、邵景兴等玉雕大师又是姜辉的弟子,曹立利、李亚娜、邵利令等人又是邵景兴的弟子。也就是说,李富祥的玉雕技艺已经传承了五代。从这一脉的传承中可以看到,阜新的玛瑙工艺源头出自清朝宫廷。
阜新玛瑙人修玉谱寻根
“国有史、方有志、家有谱。我们常常听到民间有人修家谱的故事。其实在玉器行里也是有玉谱的。”几年前,姜辉因病在医院治疗期间,他的徒弟邵景兴来看望师傅。在聊天中,姜辉说起了他师傅和师爷的故事。
姜辉只知道师爷是谁,是什么背景,再往上就不清楚了。于是,邵景兴根据师傅的口述,从李富祥开始,制作了师徒传承的玉谱。
姜辉是丹东岫岩人,在他19岁时,岫岩成立了东北第一家玉器厂,并从北京聘请来60多位玉雕师傅。那时的姜辉已经从辽宁省委党校丹东分校政治经济学专业毕业,因为从小喜欢画画,岫岩玉器厂成立后,他成为第一个进厂的工人。
因为姜辉喜欢人物,而从北京来的这60位老师傅里,李海珍的人物做得最好,于是姜辉拜李海珍为师学习玉雕技艺。“李海珍是北京城里有名的玉雕大师,与北京玉器厂的潘秉衡、王树森、夏长清等8位德高望重的老艺人齐名,夏长清和李海珍是一师之徒,他们的师傅就是李富祥。”邵景兴介绍,师傅姜辉听李海珍讲,李富祥是清宫内务府造办处的“玉作”师傅,因为手艺出众,受到皇家的赏识,御赐他一件黄马褂。
当时有一个宫女常去李富祥那里看他做活儿,渐渐产生了感情。李富祥离开皇宫后,就与这名宫女建立了家庭。
在清朝,玉器深受帝王的宠爱,玉雕技艺也正值鼎盛时期。当时皇宫里最受钟爱的宝贝就是珍珠、玛瑙、翡翠。在这三种宝贝中,翡翠最贵重,李富祥就是做翡翠的高手。
“李海珍13岁时拜李富祥为师,整整学了6年。学徒期满后离开师傅单干。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他无奈离开了玉器行,与李富祥同住在北京六里桥,以务农为生。直到20年后,李海珍才重回玉器行,来到岫岩玉器厂。”邵景兴听姜辉这样说。
1973年,阜新玉器厂因为没有雕刻高手,有很多作品做不出来,于是就采取了“走出去、请进来”的办法,将玉器厂的年轻技师送到北京玉器厂学习,同时从岫岩玉器厂请来高手。姜辉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到阜新。当时岫岩玉器厂不放他,是当时的阜新市领导写了一封亲笔信后,他才来到阜新。
阜新玛瑙雕技艺属北派
中国玉雕从远古起,就有南北之分。明清时期玉雕便形成京师、苏州、扬州三足鼎立之势。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玉雕艺术已初步形成了“北派”“海派”“扬派”“南派”等四大玉雕艺术流派。
北派玉雕是以北京为中心区域,涵盖北京、天津、辽宁、河北、新疆等北方等地的玉石雕刻流派。古时,北派玉雕多为宫廷作坊工匠制作,极少有民间工匠制品,所以北派玉雕往往会受到宫廷的影响,其风格主要体现为庄重古朴、稳重大气,做工精细工整。阜新的玉雕技艺就属于北派。
在玉器行业里,技艺传承主要是师傅带徒弟口传身授,一代一代的玉雕艺人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也会根据时代发展进行大胆创新。
李富祥是清朝做翡翠的高手,而李海珍是新中国成立之前的玉雕高手,姜辉则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代玛瑙雕刻大师。
翡翠、岫玉、玛瑙都属于玉器,只不过是料质不同,软硬度不同,但技艺却是相通的。在邵景兴制作的玉谱中,在李富祥名字的上方,还有三个名字,那就是查海玉祖、红山玉祖和玉祖邱处机。
邵景兴解释说,查海玉祖是查海文化时期玉文化的代名词,是查海文化时期玉器工艺的统称。距今8000年前的阜新查海遗址中发现了玛瑙刮削器、玉玦等,说明当时的查海人已经认识并制作使用玉器了;红山玉祖是红山文化时期玉文化的代名词,红山文化时期玉器工艺的统称。距今5000年前的红山文化牛河梁遗址中,出土了大量的玉器,从这些出土的玉器来看,说明当时的古人已经掌握玉料的开料、钻孔、雕琢和抛光四大重要工艺。
在玉器行里,邱处机是公认的玉雕鼻祖。邱处机生活在宋末元初时期,因为他道号长春子,所以世称“长春真人”。
看过电视连续剧《射雕英雄传》的人会对他的名字有所了解。据说邱处机幼时家贫,当了道士后四处云游,见多识广,学到了琢玉技艺。
他专从遭灾受难的流浪儿中挑选聪明伶俐者,传授他们琢玉技艺,从此北京开始有了玉器行业。
长春道士曾被成吉思汗封为“白衣大士”,琢玉的人称他为“邱祖”,他死后被葬在北京白云观。
因他对玉器行业有贡献,每逢正月十五邱祖生日这一天,北京玉雕艺人们要到白云观去祭拜这位祖师爷。北京琉璃厂沙土园还设有长春会馆,里面安放着邱祖的塑像,会馆成了纪念邱祖和玉器行聚会的场所。
姜辉对于徒弟邵景兴制作的玉谱很认可,同时也指出了一些错误。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代一代的玉雕大师都会离世,但这份玉谱能够让后人从传承中了解历史。
追溯阜新玛瑙工艺的源头,需要先了解阜新玛瑙在清朝的发展水平。
“清三代”指的是康熙、雍正、乾隆三朝,被史学界称之为“康乾盛世”。到了乾隆年间,阜新的玛瑙业出现了历史上的第二个繁荣时期。据《清实录》中的“宫廷琐事”载:“开挖窑洞十六,窑工千人,南部设有商邑”。经考证,这描述的就是当时的阜新地区,这说明清乾隆年间,阜新玛瑙产业规模宏大,盛极一时。
相传,清代宫廷所用的玛瑙雕件、器皿及饰物等大多数料材来自阜新,有相当多数量的玛瑙制品加工也来自阜新。今阜蒙县七家子镇宝珠营子村,相传其村名就是乾隆皇帝御封的,是专门为朝廷生产朝珠的地方。清代的阜新地区,以向北京、扬州、苏州等地输出原料为主,加工为辅。当时阜新地区主要加工的玛瑙件有朝珠、项链、鼻烟壶、文房用具、酒具、花插及摆件等。清代的阜新再一次为中华玉文化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