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惜唯我身先死——访“一大代表”邓恩铭贵州荔波故里

编者按

此时，当人们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华诞72周年的喜庆日子里，亲友相聚、阖家团圆的时刻，不能忘记无数的中国共产党人和革命先烈为了人民幸福、民族复兴做出的巨大牺牲，没有他们的牺牲，就不会有我们今天国泰民安的幸福生活。国庆期间，我校党委书记都本伟教授利用小长假，又创作了一篇红色游记散文：《不惜唯我身先死——访“一大代表”邓恩铭贵州荔波故里》，现予以发表，以缅怀无产阶级革命家的丰功伟绩，推动我校党史学习教育向纵深开展。响应习近平总书记的号召，讲好中国共产党的故事，走好新时代的长征路。

不惜唯我身先死

——访“一大代表”邓恩铭贵州荔波故里

都本伟

今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一百年前，一群热血青年，满怀救国救民的伟大抱负，从四面八方来到了上海，在法租界石库门106号，召开了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告了中国共产党的诞生。这是中国历史“开天辟地的大事件”，从此，中国革命进入了“新纪元”。一百年，沧桑巨变，一百年，物是人非：当年参加“中共一大”的13位代表，有的领导中国人民进行了28年艰苦卓绝的伟大斗争，站在了天安门广场，宣告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毛泽东、董必武）；有的经不住历史的考验，落伍退却，脱离了党组织，成为革命的“看客”（刘仁静、包恵僧）；有的厌倦了政治，逃到象牙之塔专心学术，先脱党后又重新入党（李达）；有的耐不住诱惑，背离初心，变节投敌，成了人民的敌人（张国焘、陈公博、周佛海）；有的或英勇无畏血洒疆场（何叔衡）、或积劳成疾因病离世（王尽美）、或在监狱里刑场上大义凛然，英勇就义（李汉俊、陈潭秋、邓恩铭）……大浪淘沙，回首百年征程，我们不得不为这些“一大代表”而由衷地感慨：历史的大潮已荡涤了一切污泥浊水，逆历史潮流而动者，终将被历史淘汰；站在历史潮头搏击者，激流勇进，破浪前行，他们的英名与业绩将万古长青！大革命时代的弄潮儿——邓恩铭，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参加中共一大的13位代表

为了缅怀邓恩铭的建党伟业和为革命英勇牺牲的壮举，去年暑假，我约上几名大学教授千里迢迢去了趟贵州省荔波县，专程访问邓恩铭的故里，寻觅他参加革命出发地的秘籍。荔波县隶属于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地处黔南的腹地，云贵高原向广西丘陵的过渡地带，一条秀水——樟江，穿州而过，为两岸人民带来了水利，也孕育了英雄。当我们从贵阳机场下飞机，直奔荔波县城的路上，我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青年邓恩铭的形象，想象着他当年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天真淘气、求知求学、背井离乡的每个画面……

古老的樟江养育了两岸人民

当我们驱车两三个小时赶到茘波县城时，已是傍晚5点了，我们没有急着下榻，便直接奔邓恩铭故居而去。我担心去晚了，故居会关门。当我们一行舟车劳顿赶到邓恩铭故居时，工作人员正在准备闭馆，当听到我说，我们当天一大早便从广州出发，千里迢迢到此，就是专程来拜访邓恩铭故居时，工作人员深受感动，答应我们先参观，而后再闭馆。这真让我意想不到，我心想，看来领袖故居的人民像领袖一样，时刻想着为人民服务啊！邓恩铭故居是一座普通民房，坐西向东，临街而建。故居正门上方，挂着原全国人大委员长乔石同志题写的“邓恩铭烈士故居”七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进入正门，迎面是一幅邓恩铭青年时期的油画像。画像右手一间是药铺，摆放着邓恩铭家开药铺时用过的柜台、药柜、药碾子等物品。据介绍，1905年邓恩铭懂得些医术的父亲邓国琮带领全家从农村搬到县城为生，开了这间药铺，勉强维持着全家的生计。画像的左手一间是邓恩铭的卧室，正墙上挂着的时钟、桌上的砚台、棚顶的油灯标明都是当时的物品。出了正屋，靠右边的是一间厨房，厨房里的石磨、马灯，都是当年邓恩铭帮助母亲夜晚推豆腐用的遗物。小小的院落里，邓家栽种的长青树，虽已有百年的历史，但仍枝繁叶茂。长青树旁有两棵高大的柚子树，收获季节，树上会结满果实，象征着邓家的血脉旺盛。

邓恩铭烈士故居

邓恩铭家的药铺

邓恩铭的卧室

邓恩铭卧室一角

在邓恩铭故居与教授们合影

当我站在故居的院落里，想像着当年青春年少的邓恩铭在此居住，白天去私塾读四书五经，在高小“荔泉书院”学习科学文化，晚上回家帮助母亲做家务，协助父亲做中成药的情景，再联想到长大后他“走出乡关”到济南求学，冲在山东“五四运动”的前列，组建山东共产主义小组，在上海石库门一大会址里和嘉兴南湖的红船上留下的青春背影时，让我对当时这座穷乡僻壤的旧居更加景仰，更坚信了“平凡蕴育伟大”的真理！

邓恩铭母校“茘泉书院”

1901年1月5日（光绪庚子年腊月15日），邓恩铭诞生在离荔波县城20公里远的水堡村的一个水族人家里。4岁时举家搬往县城居住，在这里度过了12年青少年时光。在此，他完成了6年私塾、6年高小的学习生涯。在此阶段，邓恩铭学习刻苦，成绩优异，尤其对诗词歌谣有浓厚兴趣，时常编一些反映民间疾苦的歌谣：种田之人吃不饱，纺纱之人穿不好，坐轿之人唱高调，抬轿之人满地跑。这首歌谣形象地揭露了当时社会的不平等现象。在民主思想的影响下，青少年时期的邓恩铭，对黑暗、不平等的现象嫉恶如仇，常常挺身而出，仗义执言：他曾与同学们一起因反日讨袁走上街头，并将自己日产的祙卡子当众烧毁；也曾在放学路上解救了一位遭丈夫毒打的妇女，倡导了男女平权；他还在自己的诗词歌谣中，表达了对历史上英雄人物的崇拜和对社会政治的浓厚兴趣：甲午战役丧海军，辛亥革命推满清，勾通外国那拉氏，直捣皇陵李自成。这首联句，表明了他那幼小心灵的政治倾向和态度，是他以后毅然投身革命、宁死不屈英雄主义的最初萌芽！

1917年秋，高小毕业的邓恩铭给远在山东任县官的叔父黄泽沛写了一封十分恳切的信，表达了自己想北上求学的强烈愿望，请求叔父予以资助，叔父慨然应允。金秋九月，丹桂飘香，16岁的邓恩铭就要离开故乡，奔赴遥远的北方了，他思绪翻腾，欣然挥笔写下了这样一首咏志诗：“君问归期未有期，乡关回首甚依依。春雷一声震大地，捷报频传是归期。”按荔波当地的风俗，出远门要祭告祖宗，辞别亲友，亲友们也都殷切地希望他学有所成，衣锦还乡。然而，邓恩铭自有远大志向，临行前与第一次走出家门时的毛泽东似乎是不约而同，也将日本西乡隆盛的诗略加修改，抒发自己的胸臆：“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业不成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到处有青山。”好一个“埋骨何须桑梓地”，这是青年邓恩铭誓将一生献给振兴中华伟大事业的豪言壮语呀！这既是他与故乡亲人的辞别之言，也是他一生献给革命事业的真实写照！想到这，我透过故居之窗，远眺奔腾不息、源远流长的樟江，那滔滔不绝的江水，正是邓恩铭搏击浪涌，奋不顾身奔向汹涌大海的形象写真！

当我们意犹未尽，即将结束访问要离开故居时，工作人员告之我们，故居后面还有一个“邓恩铭故居陈列馆”，珍藏和展示着邓恩铭一生的历史照片和文物，可供我们再参观。看到这么晚故居陈列馆还为我们延时闭馆，我真为故乡人民对邓恩铭的无限热爱和对远道而来的参访者的热情周到的服务而感动！当走进陈列馆大堂时，我看到一尊三米多高的邓恩铭铜像矗立在大堂正中央，只见邓恩铭身着长袍、昂首挺胸、目光炯炯、手握书卷，背景的浮雕展示着他伟大而不平凡的短暂一生，这尊铜像和浮雕全景展现了这位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中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的伟岸形象和光辉成就，凝望着塑像，我对邓恩铭更加肃然起敬！

陈列馆大门

陈列馆大堂

邓恩铭故居陈列馆共三层，建筑面积约9000平方米，其中一层、二层为邓恩铭烈士事迹固定陈列，展陈面积约5000平方米，由6个展厅、9个部分组成，以实物、照片、绘画等为主，适当运用现代多媒体手段，用模型、雕塑、场景复原、幻影成像等形式展现。当我们在一幅幅照片、一座座雕塑、一个个复原场景、一段段视频前驻足观看时，无不为这位最年轻的少数民族一大代表的丰功伟绩而震撼、而感动、而热泪盈眶！

1917年9月末，邓恩铭辗转周折半个多月，经广西、广东、香港、上海到达了济南。到济南后，他便集中精力读书，常常通宵达旦，秉烛不寐，积极备考中学。功夫不负有心人，1918年，邓恩铭考取了设在济南的山东省立第一中学（简称省立一中）。进入省立一中后，邓恩铭一心一意发愤读书，眼界大开，思想产生了质的飞跃，他越来越关注国家的前途和命运。1917年的俄国十月革命和新文化运动倡导的民主、科学新思想引起了邓恩铭的极大兴趣。就在邓恩铭初步接受新思想的时候，伟大的“五四”爱国运动爆发了。我们在陈列馆的《邓恩铭积极投身“五四运动”》板块中，看到了邓恩铭在“五四运动”中发挥的重要作用。

山东省立第一中学

“五四运动”因山东问题而起，早在“五四运动”爆发前的一两个月，山东各界人民就自发地组织了多起抗议活动，邓恩铭都积极参与其中。5月4日北京大学等13所大专院校学生3000余人在天安门前集会，举行示威游行，遭到了北洋军阀政府的镇压。5月5日，山东人民闻悉北京学生的爱国行动遭到镇压，十分愤慨。邓恩铭和省立一中的学生便联合其他学校的学生，有组织地到济南城乡内外进行宣传讲演，声援北京的学生爱国行动。邓恩铭在运动中表现出了强烈的爱国思想和出色的组织领导才能，因而受到了同学们的拥护，被选为省立一中学生自治会的负责人兼出版部部长，成为省立一中，进而成为山东学生运动的领袖人物，自此，邓恩铭走上了中国政治的舞台。

济南的“五四运动”

5月7日，山东学生联合会成立，各界代表在济南省议会内召开国耻纪念大会。邓恩铭率领省立一中学生参加了这次大会，鼓励同学们积极参加罢课、罢市，排斥日货的斗争。这次大会把济南的学生运动推向了高潮，5月10日，邓恩铭又领导省立一中学生参加济南各校学生大会，要求反动当局释放被捕学生、惩办卖国贼，会后带领大家继续游行，并发表了激动人心的演讲。6月上旬，济南学生和工商界人士决定从10日起罢市，但受到反动当局的阻拦。11日，反动当局包围了学校，严禁学生出门。邓恩铭率领一中学生不畏强暴，首先冲破反动军警的封锁，结队向日本人集中的商埠进发，一路高呼口号，群情激昂，赢得了群众的广泛同情和支持。在斗争中，邓恩铭认识了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学生运动领袖王尽美，结为志同道合的战友。此后，两人发起成立了山东共产主义小组，并代表山东共产党初期组织参加了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

在“五四运动”中邓恩铭和王尽美成为挚友

我边参观边想，邓恩铭和王尽美那时还是20岁左右的青年人，他们就能以救国救民为己任，抛弃一切物质享受，甚至豁出性命也要维护公理，抗议强权，这种不惜牺牲一切、捍卫国家主权的爱国主义精神，这种血性男儿，在当代社会是多么的稀缺！他们才是我们这个时代应该崇拜的英雄和“铁粉”，而不是那些当代青年人追捧的所谓“影星”、“歌星”！那些“娘炮”和“小圈子”里对革命先辈大不敬的“段子”是多么的可恶！与他们相比，现在有些青年人无所事事、啃老、躺平、无脑无心的行为形成了多么大的反差！我们要记住这些英雄，为了初心和使命，他们振臂一呼，走上抗敌的战场，为了人民解放和民族复兴，献出自己的宝贵生命也在所不辞，他们才是世世代代青年人应效仿的光辉榜样！

在陈列馆的《共产主义运动在山东》的展示版块，我们看到了邓恩铭和王尽美两位共产主义先驱的光辉形象。“五四运动”中，尖锐的冲突，激烈的斗争，使年轻的邓恩铭进一步思索中国的社会改造问题。在当时老同盟会会员、山东省议员王乐平创办的齐鲁书社里，邓恩铭阅读了《新青年》、《每周评论》、《曙光》等进步杂志和介绍苏俄革命、宣传马克思主义的《俄国革命史》、《辩证法》、《共产党宣言》、《资本论入门》、《社会科学大纲》等进步书籍。1920年夏秋之际，邓恩铭和王尽美一起，联络在齐鲁通讯社结识的一批向往共产主义的进步青年，秘密成立了济南康米尼斯特（Communist，共产主义）学会，以研究和宣传马克思主义为宗旨。1920年秋，邓恩铭和王尽美又另行组织了一个范围更加广泛的学会，名为“励新学会”。受邓恩铭的影响，省立一中很多进步学生参加了“励新学会”。他们创办了《励新》会刊，召开革命理论研讨会，请济南北京的知名人士举办新思想演讲会等，进一步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在齐鲁大地的广泛传播。

励新学会会刊

1920年8月，上海中国共产党发起组成立后，陈独秀函约王乐平在济南建立共产党组织。于是，王乐平推荐了王尽美、邓恩铭与上海发起组联络，于1921年春，筹建了济南共产主义小组。济南共产主义小组成立后，得到了共产国际的支持和帮助，1920年4月，共产国际派出维经斯基和杨明斋等组成的工作组，来济南开展建党工作，对于济南共产主义小组的活动给以了有力指导。王尽美、邓恩铭等开始转变单纯在知识界和青年学生中宣传马克思主义的做法，把目光投向了产业工人。为了向工人宣传马克思主义，济南共产主义小组成立了济南劳动周刊社，创办了《济南劳动周刊》，向工人进行马克思主义教育，宣传“劳工神圣”的道理，促进了马克思主义与工人运动的结合，为日后开展罢工等工人运动奠定了思想基础。

1921年6月，上海中国共产党发起组在陈独秀、李大钊授意下，向各地共产主义小组发出通知，要求各地各派两名代表于当年7月到上海参加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不久，邓恩铭和王尽美作为济南小组推选的代表，动身前往上海。代表们以“北京大学暑期旅游团”名义，大都寄住在上海小组预先租下的博文女校。邓恩铭和王尽美住在靠西后面一个房间里，和湖南的毛泽东、何叔衡为邻。邓恩铭和王尽美抵达上海时，其他各地代表还未到达，于是他俩“本着学习的精神贪婪地阅读有关书刊，有时且向到会的代表请教”，给与会者留下了深刻印象，得到了许多代表的称赞。

上海法租界中共一大会址

浙江嘉兴红船会址

王尽美（左一）邓恩铭（右二）在一大（油画）

1921年7月23日晚8时，具有划时代历史意义的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上海召开。王尽美、邓恩铭积极热情地参加各项议程，在24日，王尽美和邓恩铭同各组代表一样，报告了济南的政治形势、党组织的简况及在宣传马克思主义和开展工人运动方面所做的工作。然后，会议进入起草和讨论大会文件的阶段。由于7月30日晚会议举行时，遭到了法国巡捕的突击检查，代表们经过商量，决定大会转移到浙江嘉兴南湖继续举行。7月31日，邓恩铭和其他代表在南湖红船上，对《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个纲领》和《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个决议》进行了热烈讨论，并按照大多数人意见表决通过了这两个文件。明确宣布了党的名称为“中国共产党”，党的纲领是“以无产阶级革命军队推翻资产阶级”，“采取无产阶级专政，以达到阶级斗争目的——消灭阶级”，“废除资本私有制”，党在当前的“基本任务是成立产业工会”，“集中精力开展工人运动”。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是“开天辟地的大事件”，“从此中国革命的面貌焕然一新”！作为“一大代表”，邓恩铭创造了“三个唯一”：唯一的少数民族代表、唯一的中学生代表、唯一的贵州籍代表，还与北大学生刘仁静一起并称为年龄最小的代表。一位刚刚20岁的青年人，走向了他人生的光辉顶点，与中国共产党的其他创始人一起，承担起了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的宏伟大业！想到此，站在邓恩铭那高大威严的塑像前，我真为出生于贵州山区荔波县的这位胸怀大志的青年而无比自豪！

“中共一大”闭幕后，邓恩铭与王尽美回到了济南，承担起建立共产党济南支部、发起成立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发展党员、开展工人运动等项繁重任务。1922年初，邓恩铭与王尽美又万里迢迢奔赴莫斯科，参加了共产国际召开的远东各国共产党和民族革命团体第一次代表大会，大会期间，两人受到了列宁的亲切接见。在此期间，他俩亲赴苏维埃各地考察了苏联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情况，更加坚定了“走俄国人的路，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终身”的决心和信心。我们在陈列馆的“领导山东工人运动”版块上，看到了邓恩铭回国后，深入工矿企业、农村、学校宣传十月革命、启发工人觉悟、指导工人罢工、武装斗争的大量资料：从1922年3月到1925年3月三年时间里，邓恩铭亲自策划成立了“矿工工会淄博部”，建立了中共淄博矿区支部，领导了矿工的反压迫斗争；亲赴青岛，筹建了中共青岛组和青岛社会主义青年团，并亲任党团书记；成立了四方机厂工会，领导了青岛的工人运动；亲赴胶济铁路沿线，推动成立了胶济铁路总工会，策划和领导了胶济铁路工人大罢工；亲赴大康纱厂，推动大康纱厂工会的成立，组织了青岛纱厂工人同盟总罢工。这一系列的工运实践，使邓恩铭真正成为了工人运动的领袖。在1925年8月19日，王尽美病逝后，邓恩铭更是承担起了山东共产党组织的主要领导工作，曾先后担任青岛市委书记、山东省委书记，为扩大中国共产党在山东的影响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在莫斯科受到列宁的接见

王尽美（左二）邓恩铭（左三）参加共产国际会议

邓恩铭发动了青岛的抵制日货游行

邓恩铭指挥了青岛的罢工罢市游行

由于长期的革命活动，反动派对邓恩铭恨之入骨，他不断地被通缉和被驱逐，并于1925年5月4日、11月7日，1929年1月19日三次被捕入狱。前两次被捕入狱在党组织的积极营救下都得以脱险，而第三次被捕入狱，邓恩铭虽在监狱里受尽酷刑，仍领导了两次越狱行动，表现了一名优秀的共产党人在艰苦环境下坚韧不拔的斗争精神，但由于此次被捕是叛徒王复元的叛变，邓恩铭暴露了身份，他没能再出来。1931年4月5日清明节那天，邓恩铭与山东省委书记刘谦初（毛岸英的岳父、刘思齐的父亲）等21位中共党员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打倒国民党！”的响亮口号，在雄壮的《国际歌》声中，大义凛然地走向济南纬八路刑场，迎着敌人的枪口，昂首挺胸，英勇就义，为中国革命献出了他年仅30岁的生命！

邓恩铭被捕像

济南邓恩铭等21位烈士就义地的纪念碑

在陈列馆展陈的邓恩铭的遗物中，有若干封家信，我们在这些家信中，发现了邓恩铭的儿女情长。远赴他乡，邓恩铭不能在身旁照顾父母，他深感内疚，他在信中写到：“母亲身体总要好好保养，多吃点有养料的东西，鸡蛋、牛乳、牛肉…”；他对父亲说：“狗皮膏药早由京寄出，上清丸已托北京朋友买好，速速寄去”；他对弟弟说：“你们在家要孝顺父母，千万不要使老人生气。至于兄弟间也要和气，莫要分彼此”；他对妹妹说：“如今贵阳设女子师范了，你要用用功，可以送到省城读书去，钱不够，我可以在这边想法子”。早在邓恩铭离开家乡前，他父母就为儿子包办了婚姻，未婚妻叫王云仙，是荔波城里一户有钱人家的女儿，但就因王家放高利贷，使得邓恩铭十分不满，而后趁远赴济南读书之机，他写信退掉了此婚姻。但邓恩铭又怕对方受不了，在信中嘱咐父母掌握好说辞，他在信中写道：“如今退了她，实在难为她；心里也很不好过，没有法子，只得完了婚算了。今年男很想回家一次，不过像这样世道，保得住路上没有土匪吗？冒昧回去，一旦遇着怎么办……所以回家的事总要慎之又慎，不能敢走。”言外之意，不是我不想娶王云仙，而是回家太危险了，还是让未婚妻早做打算吧。这既体现了邓恩铭主张婚姻自主、反对父母包办的观念，又体现了尊重女性、不伤害对方的思想，现在看来，邓恩铭处理此事是多么的巧妙！

邓恩铭与未婚妻的合影

邓恩铭的红色家书

邓恩铭的众多信件，更多地表明了他强烈的家国情怀。他给父母写道：“儿生性与人不同，最憎恶的是名与利，故有负双亲之期望，但所至既如此，亦无可如何。”又告诫父亲说：“无论做官为宦，总要处处体帖百姓，不要助人为恶，剥夺人民”，“父亲千万要像二叔一样才好，不要使人家背地恶骂”，“千万别和贪官共事，至要，至要！”即使在监狱中当得知自己将被拉上刑场时，他强撑着病弱之躯，写下了最后一封给母亲的绝别信，信是一首七绝：“卅一年华转瞬间，壮志未酬奈何天。不惜唯我身先死，后继频频慰九泉。”多少愤懑、多少感慨、多少无奈、多少遗憾、多少抱负、多少希望都凝结在了这短短的绝笔诗篇之中！有感于此，我也心潮澎湃，即兴创作了一首律诗《邓恩铭烈士故居感怀》，作为留言，书赠于故居陈列馆，结束了我们对邓恩铭故里的访问：

百年沧桑数风流，

铅华洗尽忠不休。

荔波城里童心在，

樟江水上始放舟。

嘉兴红船显身影，

胶州暴动登高楼。

舍生忘死英年逝，

浩气长存震九州。

作者给邓恩铭故居陈列馆的留言诗

当我们一行从邓恩铭故居陈列馆走出的时候，荔波城已是皓月当空、星辰满天了；我们路过了位于城中的邓恩铭广场，只见邓恩铭雄伟的塑像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车沿着樟江岸驶过，只见江两岸华灯初上，万家灯火……我突发感想：虽然邓恩铭1917年秋离开故乡再没有回来过，但他所参与创立的社会主义事业已在中国大地落地生根，他为中国革命壮烈牺牲的英雄行为已在家乡和全国人民心中树立了不朽的丰碑！“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邓恩铭可以含笑九泉了！

2021年10月国庆节作于佛山广东东软学院